夜幕降臨，北江干流清遠石角河段要道邊的攝像頭紅光閃爍。一輛改裝吉普車悄然駛近河岸。

“嘀——嘀——”片刻之間，警報聲在沿岸管理房及清遠市水利局內響起?！俺鰟樱　瘪v點物業處人員隨即趕到岸邊，將偷砂車攔截。

曾經，一場涉案金額高達10億的盜采河砂案件在這里發生。“掃黑除惡打掉‘砂霸’陳志輝團伙后，大規模盜采行為基本絕跡。在我們24小時監管下，一些小偷小摸的，露頭就打！”清遠市水利局執法科科長鄒錫洪指著不遠處的防護欄說：“我們還把北江干流重點河段封堵了，偷砂的根本進不來?！?/p>

陳志輝案被列為全國掃黑辦掛牌督辦廣東7宗案件之一。從廣東省到清遠市，均對該案高度重視，徹查背后“保護傘”、多措并舉還北江山清水秀。

放眼如今的石角河段，砂場內河砂堆放整齊，暫停作業的船舶在岸邊有序休整?！吧鞍浴标愔据x覆滅后，當地河砂價格每立方米下降了約100元。

盜采河砂獲利10億

百姓臨街鋪面被迫關閉

初春時節，迎著北江干流石角河段第一抹朝陽，駐點監察小組開始了一天的巡查工作。他們緊盯來往車輛，筑起河砂規范化開采的一道防線。

河砂是建筑行業重要原料，被稱為水中“軟黃金”。大點的采砂船一晚能掙幾十萬，用“夜進斗金”形容亦不為過。

2004年，陳志輝團伙通過串標方式進入當地采砂業。后來，陳志輝團伙通過暴力壟斷、收買官員充當“保護傘”等手段，壟斷了北江干流清遠河段所有河砂項目招標。開采項目表面上對外公開招標，實則均由陳志輝安排的公司輪流中標。

開采規定被陳志輝團伙視若無睹。其開采范圍不但超出了規定標段，且開采數量也大大超出。法院后來審理查明，2004年至2018年，陳志輝團伙盜采北江數千萬立方米河砂，非法獲利超10億。

夜間，陳志輝的“地下執法隊”時常出動。

“住在河邊的百姓，在規定范圍內用些河砂來蓋房子，是被允許的。但他們會去阻止，導致大家都非?？謶?。”辦案民警告訴記者，而在暴力壟斷下，任何人要買河砂，都需經陳志輝之手。

村民的生活和生計均受到影響。

當地村民介紹，彼時的大沙塘村，經常粉塵漫天。采來的砂，常被陳志輝團伙堆砌在村道上，有些臨街鋪面被迫關閉?！翱隙êε拢姨貏e害怕！”憶起當年，村民何叔仍戰戰兢兢：“他們說這里是他們的地盤，恐嚇我們關門?！?/p>

陳志輝團伙的瘋狂盜采，還使得標段河床千瘡百孔、漩渦四起，嚴重影響堤防安全、橋梁安全及航道安全。在枯水期，巨大的采砂坑還會截流上游江水，導致下游江水流動變緩、水量變小。

“盜采對河道的損傷也是不可逆的，容易形成暗涌，游泳會出事?！鞭k案民警無不痛惜地說。此前，采砂坑便導致過群眾溺水事件。

“技防”+“人防”

為河道筑起“防盜墻”

近兩年來，每天傍晚時分，清遠河段可采區船只旁都能見到監管人員給船只貼封條的身影。第二天一早，他們會過來揭開封條，船只方可恢復開采作業。

過去，為規避打擊，陳志輝團伙在采砂之余，不忘設立“通風報信崗”。執法人員一行動，他們立刻撤退。待執法人員來到盜采點，早已“人去船空”。

如今，在高科技加持下，執法人員通過“技防”，為北江筑起一道“防盜墻”。

記者在現場看到，北江干流清遠河段重要點位均設置了紅外攝像頭，還搭載了為河砂治理特設的GPS系統，畫面接至沿岸管理房及市水利局。一旦有可疑情況，監控系統便會自動響起警報，24小時值班的監管人員可立即前往執法。

“除了駐點監管小組，我們還在下游重點區域進行封堵，防止非法運砂車輛進入。并在主要路口設立執勤點，聯合公安部門進行‘人防’?！编u錫洪說。

“砂霸”倒掉后，當地盜采形勢不斷好轉，但仍存在零星盜采現象。

執法部門隨之變換“戰略”：盜采河砂不論規模大小，露頭就打。如在去年8月，石角鎮、三坑鎮有27名犯罪嫌疑人被抓獲，其中15名犯罪嫌疑人以非法采礦罪被依法刑事拘留。

沿河段向北出發，學堂洲可采區內的赤崗砂場被暖陽籠罩。

“打掉陳志輝團伙以后，現在的河砂銷售公平公正了?！鼻暹h市水務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助理總經理梁杏桃打開手機小程序，邊演示邊說：“老百姓和企業都可以直接在國企正規平臺購買?！?/p>

曾經，清遠的河砂售價一度高漲到每立方米280元。重拳整治下，當地根據市場統一定價，已將價格降至180元每立方米。

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。為合力守衛“母親河”，2018年，分處北江上、下游的清遠和佛山簽訂合作備忘錄，聯合打擊北江流域水事違法行為?！跋乱徊剑覀儗⒗^續加大力度把河砂管好，還北江干流各河道原本面貌?！编u錫洪說。

南方日報記者 陳伊純 錢明雅統籌 祁雷